坟前说数次“凤娃子找回来了”

原标题：坟前说数次“凤娃子找回来了”

法制晚报讯（记者 李阳煜）24年来，王明清从未停止寻找女儿的脚步，这位父亲从青年走到中年，为了寻找丢失的女儿做货车司机、网约车司机、无数次向路人讲述自己女儿的故事；24年了，当年走失的3岁孩童“凤娃子”如今已经成长为两个孩子的母亲。2018年4月，王明清终于与日思夜想的女儿团聚。

今天，王明清夫妇带着女儿祭拜先祖，每祭拜一个人都要说上一句“凤娃子找回来了”。之后，他们又驱车祭拜了女儿的养父。

祭祖

“凤娃子找回来了”

4月5日早晨，安岳县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
气温骤降，凤娃子康英没带够衣服，妈妈翻出了自己的驼色呢子大衣给女儿穿好，随后一家人一起来到山上祭祖。

“她小的时候都来过。”王明清带着女儿给过世的太奶奶等人点蜡、烧纸、双手合十鞠躬。

每拜到一位祖先都要说上一句“凤娃子找回来了”。拜到凤娃子康英奶奶墓前最为动情。

“妈，凤娃子我给您找回来了，24年了！”王明清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，久久才平复心情，“现在孙女也回来了，孙女婿也回来了，您看一下，孙女婿正在给您上香。您保佑他们平平安安”。一句“凤娃子回来了”这位父亲重复了很多遍。站在一旁的凤娃子随着低声说，“奶奶我回来了”。

“一定要保佑我凤娃子回来，回来了我就带她来给您上坟。”妈妈刘登英说，曾经有很多次她对着凤娃子奶奶的陵墓这样说话。这么多年，刘登英从没让任何人知道她在婆婆墓前许的这个愿望。祭拜完毕，王明清一家人驱车前往20公里外的康英养父老家，祭拜抚养凤娃子长大的养父。

故事要回溯到1994年1月8日下午5点。

像往常一样，王明清和妻子刘登英带着3岁多的女儿王启凤（“凤娃子”）在成都九眼桥附近卖水果。换零钱的功夫，凤娃子不见了。夫妻两人崩溃、报案、求助亲戚、一次又一次在孩子走失的地方搜索，但始终没有孩子的音讯。

此后，王明清学了驾照，做起了货车司机，他总觉着四处奔走的工作能帮助他找到女儿。在2015年，王明清又成为了网约车司机，并印制了大量写有女儿信息的卡片，发给每一位乘客。“年轻人都上网，我就学着上网，把我寻找女儿的信息发到网上”，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，王明清寻女的事被媒体报道。

而就在距自己20公里的地方，“凤娃子”一天天长大。

童年

条件艰苦但养父视如己出

“凤娃子”康英童年经历坎坷。她说，养父一家人都对她很好，“即便家里有一碗饭，这碗饭也绝对是给我吃的”。但6岁时，养父过世，之后便跟着爷爷奶奶生活。

一年多后，爷爷也喝农药自杀身亡，康英记得在爷爷过世前与奶奶大吵过。那时家里经济困难，奶奶不想让康英继续上学，需要她干农活，“扒地瓜”。“我清楚地记得，我爷爷跟我奶奶说必须让我上学”。

没有失学，康英养父家的其他亲属一直照顾着康英和奶奶。康英说那时候“四爸”跟她交流最多，“他永远都是支持我的那个人”。后来康英考上了职业学校，上了一年多后，奶奶病重，为了照顾奶奶，她不再上学。

后来，康英恋爱、结婚、生子，日子过得平平淡淡。但她始终没有解开的心结是“我到底有没有妈？”这个心结是从童年被收养后出现的。“我小时候村里总有人说我没有妈妈，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，说我是野孩子。”康英现在提起时，语言直白、瞪着眼睛、语气里仍是愤愤不平。因为没有妈妈，“凤娃子”康英时常受人欺负、遭人白眼。

康英说最近的一次刺激让她实在忍受不了，她打电话给自己的四爸，质问道：“四爸，你告诉我，我到底是有妈还是没有妈，我妈到底在哪？是死了还是活着？”四爸一开始不告诉她，称怕说了康英更难过。“可我想明明白白地活着。”康英在电话跟四爸说话的态度很坚决。

原委

养父怕送孤儿院没有报警

“你是捡来的。你爸当年修自行车的时候，看见有个脏兮兮的孩子，没人管一直在哭，就领回家了，连续几天都是白天带到路边晚上带回来，也一直没人认领，心想送派出所肯定也给送到孤儿院，还不如自己家养着，反正谁养都是养。”康英回忆那天在电话里四爸的原话。

一听自己是捡来的，康英再也等不及，她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妈妈。2018年3月，她在百度搜索框里输入“九眼桥寻女”几个字。“我一看，整个网页全是我亲爸发的那些。”那天康英看了有关王明清寻女的所有内容，包括视频、警察画出的两幅画像，立即联系了王明清。“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怎么了，就是想马上联系他。”

与王明清微信视频通话那一分钟，双方嚎啕大哭。“那时候也没有确定自己就是他们的女儿，但是接通电话那一刻真的就忍不住了。”康英忘了自己在电话里都说了什么，只记得亲妈说的一句话“这么多年了，这个是最像的一个”。

未来

暂不能定居四川但心有牵挂

与亲生父母相见的这两天，凤娃子总是又哭又笑。看到父母找到自己开心的模样，笑了；和父母讲述彼此过往的生活，又哭了；看到亲戚不断来家里见自己，笑了；握着88岁姥姥的手时，又哭了。

4月4日下午，康英在老家帽石村的家里对记者说，“这样的结果是我做梦也不敢想的”。康英说自己现在很幸福，也很幸运。“我觉得我一直都挺幸运，一不小心丢了，被人捡走了，养父家对我很好，现在一不小心又找到亲生父母了。”康英觉得每一次苦难之后都有个甜枣在等待着自己。丈夫觉得“她命挺苦”，康英却很乐观。

康英说在老家待过这几天之后就要回到吉林老家。家里还有30亩地要种，自己的孩子也小，需要人照顾。对于未来，凤娃子康英说，“现在回四川定居还不现实，但至少心里面有了个惦记的地方，有自己最亲的家人，自己会常回来看看，至于以后，说不定会回来呦。”凤娃子康英笑着说。

文/记者 李阳煜

本版摄/记者 杨小嘉